第四卷 71~褪色的光环
作者：漢唐歸來 更新时间：2024/7/31 0:02:07 字数：4042
混沌的阴霾苍穹压迫而下，与支离破碎的地面逐渐重合，天地之间的重合距离不断挤压人们的生存空间，连带着天上都看不见任何鸟类飞行了。
酸蚀的冷雨中腾起深紫色的雾气，朦胧之间隐隐可见那尊与天同高的巨大影子轮廓，慈悲的石面氤氲浮现。
画面诡异而压迫感十足。
噩兆天使的领域在疾速消耗【怨毒之握】上的怨灵，而正是因为怨灵们的庇护，她与恩卡才得以安然无恙，倘若她离开前去阻止噩兆天使靠近，恩卡一定会瞬间被噩兆天使的领域碾成碎末的。
可如果在原地什么也不做，噩兆天使迟早会挪过来，把他们两个锤成压缩饼干。
要不，自己把恩卡举起来跑路，边跑边放风筝？？
目视着弹奏得如痴如醉的恩卡，思来想去，菲儿还是只能收回这个念头。
现在恩卡已经处在弹奏状态了，尽管他过于投入，或许连被人抬起来都不会中断演奏，可菲儿不敢担这个风险。
这位年轻的吟游诗人是在用生命弹奏，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无比珍贵，而且他还得看着乐谱进行演奏，自己要把他给举起来，再如何的专注都会被打断的。
被打断只能重头再来，时间上允不允许可就难说了。
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一声如玻璃碎裂的清脆响动引起了菲儿的注意。
什么东西碎了？？
刚才的声音明显而又响亮，肯定不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这附近没有玻璃造物，也没有可以因破碎而发出这么大响动的物件。
难道碎掉的那个‘东西’不可视么？
菲儿注意到不知何时起，萦绕在自己身侧哀怨绝望的嚎哭听不见了，它们消失了。
她看了眼挂在腰间的【怨毒之握】，这把残破不堪的剑上尽是崩口与缺口，剑身上破了好几截，剑柄也只剩下一半，看上去惨不忍睹。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段时间，这把剑就会完全被消耗殆尽。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把剑此刻停止了崩溃，围绕着她的某种压迫力消弭而去，怨灵们也停止了哭嚎。
难道说？
菲儿犹豫了片刻，将【怨毒之握】挥退，感受着周围磁场的变化。
果然，噩兆天使自带的【领域】消失了，哪怕现在自己不佩戴【怨毒之握】也不会被【领域】抹杀了。
曲子进入正调了。
原本缓和的音符在一个变音音节后瞬间变得激昂，宛若平静的海面掀起千层浪花，骤然间排山倒海，狂涛骇浪。
发生剧变的不只有音乐，还有周围的环境，在节奏变得激烈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撑住了摇摇欲坠的天与地，剧烈的角力之间，正在崩溃死去的苍穹止住了下坠的趋势，裂纹遍布显得单薄而脆弱的大地也停滞了颤动。
声势浩大，宛若开天辟地，力挽狂澜般把即将倾斜的大厦拉了回来。
让天地崩陨的力量与终焉之章似乎展开了明争暗斗。
若不是亲眼所见，菲儿也不太敢相信，一个人居然用曲子拯救了即将倾翻陨灭的天地。
金发少女活动了一下身躯，朦胧不清的视界逐步变得清晰，天空中的裂纹被鲁特琴发出的悠长音乐缓慢修复，连带着降临的酸蚀之雨也变得细微了。
转而看向缓缓挪向这边的白骨天使，祂头顶的荆棘之环黯淡了将近一半，这似乎也意味着祂在慢慢失去那唯我独尊掌控一切的力量。
可这并没有影响到祂的移动能力，相反，头上的荆棘光环，荆棘脱落得越多，祂的速度就肉眼可见的再加快。
分明拖动着这么大的躯体，速度却完全不带减慢的。
雨幕微弱，菲儿知道是自己该出手的时候。
可是，【怨毒之握】对噩兆天使没有效果，【众森权柄】又被用来给恩卡当伞用了，她手上已经没有可以使用的武器了。
就在她急缺一把武器的时候，天空中划过一道猩红的雷鸣，好似是在引起她的注意一般。
在她将目光移过去的时候，雷鸣化作一道森白之影，浮现于她面前。
这是……
菲儿一眼就认出来这把悬浮在自己跟前，比自己高出两倍有余的白色巨镰正是克莉丝汀的‘专武’，平时总能看见克莉丝汀带着它到处飞。
看到这把白色骨镰的一瞬，菲儿第一想法是‘克莉丝汀追来了？’，随即没有在镰刀上见着克莉丝汀才收起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这把镰刀有自我意识她还能理解，为什么会飞到自己跟前来？
难道，是克莉丝汀让它飞过来帮自己的？？
意识到这把镰刀是有意停在自己面前的，菲儿有些犯难了。
我不会用你啊？？
“你能变成剑吗？”菲儿问道。
镰刀当然是不会说话的，不过它却摇了摇自己的镰刀头，真的就好像是一个人在摇头晃脑一样。
不管对方的表达到底有多么抽象难懂，菲儿是理解到意思了的。
让我一把镰刀变成剑，你这也太为难镰刀了。
“可我不会用镰刀好么？”菲儿轻叹了口气，只得试一试了，可她刚一将手伸出去尝试触碰镰刀，就被镰刀上带着的一层无形屏蔽给排斥了。
这道屏蔽在拒绝她靠近。
这不连用都用不了吗？？
菲儿一脸质疑地看向镰刀，哪知骨镰露出了一个极为委屈的模样。
‘我不知道啊，明明每一任猩红女王用起来都是畅通无阻的，我哪知道为什么就你用不了啊……’虽然这把镰刀不会说话，可菲儿就是能通过对方展现出的行为与举动明白对方的想要表达的意思。
不是镰刀的意志在排斥自己吗？？
菲儿握了握手掌，她好像大抵是知道镰刀本能排斥她的是哪里了。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她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她才初步掌握血族的血脉，对很多地方都不了解。
可眼下的情况又不允许她继续花时间去了解。
没时间考虑太多，菲儿摇身一变转化为了玉柔，一双异色的眼眸充斥着妩媚与风情万种。
与此同时，噩兆天使头顶的荆棘光环秃了一大半，枝芽与叶子快掉没了，与此同时，噩兆天使的活动速度越发迅速。
之前那对白骨堆砌而成的翅膀只是摆设，菲儿从来没看到祂用过，悬浮在空中靠的并不是那对翅膀，那双骨翼就没有扇动过。
现在，噩兆天使靠着祂的翅膀飞了起来，像是彻底摆脱了某种束缚一样，自空中朝着菲儿与恩卡，准确的说就是恩卡的方位，俯冲而下。
庞大的躯体投下如乌云般的黑影，就是不附带任何权柄与魔力，单纯的靠质量都可以轻松把凡人砸成肉酱。
“轰轰！！————”声势浩大的咆哮声被拉得很长，巨影自高空坠落而下，却未如愿以偿的命中目标，那处在演奏台上的演奏家一如平常，处之泰然，这巨大的动静甚至没让他的眼皮抬起分毫。
他沉迷在曲调与音符之中，心无旁骛，除此以外，再装不下其他物件。
慷慨激扬的琴响音乐中，两尊巨兽相互对峙。
五条掸子般的巨尾冲破缭绕的烟雾，燃烧的异色狐眸凶光闪烁，狐尾尖燃烧着苍白的火焰。
白色巨狐死咬着噩兆天使伸过来的骨爪，两排利齿燃起了森白的火苗，一口狐焱将噩兆天使连爪子带上半身全部点燃。
曲调瞬间在激扬之中谢幕，再度趋于平缓，犹如海啸过后静澜无波的海面，于礁石之上排起叠叠浪花。
周围的环境不知何时起，有了变化。
一圈圈如花环般的光圈围绕在演奏台周围，将五尾白狐与噩兆天使包围在内，就像是一个环形的演奏场。
被拦截在外的玉柔雪华阴晴不定的注视着这一幕，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雪华大人，我们试过了，这个虚化的环形围墙没法靠近，我们尝试了各种办法，无论是魔力还是心决，都会被它吸收。”
“不，这不是被吸收了。”大长老深邃的注视这一圈圈展开，犹如演奏厅般的金色环形围墙。
“我们这是被‘空间分割’了，这环形圈场看似与我们近在咫尺，就在我们面前，我们伸手就能够得到，实际上与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与维度，我们就是再如何尝试，也够不着它。”
“就好像，纸面上的世界，是无法触碰我们所在的真实世界的。”
“……克莉丝汀陛下，你答应我的事情呢？？”玉柔雪华语气冰冷且压抑，还能像现在这样耐着性子与克莉丝汀交流，已经是她脾气相当好的证明了。
克莉丝汀没有直接回答玉柔雪华，她略微勾起了樱桃般可人的唇角。
“她已经具备了所有可以贏下天道分化体的条件。”
“？这个异想天开的结论您又是如何得出的？？”玉柔雪华一双狐眸竖了起来。
“你们知道这透明虚化的环形围墙是谁制造出来的吗？”
“……我想，应该是那个人类弹奏的曲子有古怪之处。”
“没错哦，你们可知道当年一战，天道分化体被封印与你们的那位狐祖关系不大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克莉丝汀这话无疑激怒了在场除了大长老以外的其他所有玉柔长老，认为克莉丝汀这是在刻意贬低先代玉柔天女。
“不是狐祖出的力最大，难道还能是祥麟吗？？”
“诸位误会我的意思了，当然也不是祥麟。”
“孤只是阐述事实而已，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玉柔雪华小姐？还是说你们记载的典籍不够明确？连这些小细节都没有记录下来？”
玉柔雪华沉默。
关于当年事件的典籍，她不甚了解，这些是她的姐姐玉柔九霜说给她听的。
与她说，当年封印的关键，并不在神狐与龙帝任何一方。
身为天道的代行者，哪怕只是一个分化体，祂也绝对不是阿尔伦生物可以战胜的。
一定还存在着某种契机。
“说不定我们都搞错了。”当时的玉柔九霜是这么与她解释的。
“天道代行者与天道并不是一个东西，天道代行者更像是一种‘陷阱魔法’，只有满足了一定的条件，加上有人去踩祂，祂就会自动触发，而不是天道意志自行降下的。”
“所以，以防天道代行者不听使唤，天道还降下了另一道【防护措施】。”
想起了玉柔九霜说的话，玉柔雪华迟疑问道。
“你的意思是？”
“这可以终焉一切的乐章，就是证明。”克莉丝汀紧盯着透明虚化的环形演奏场中，角逐在一起的两尊庞然大物。
不过，就算是这样……
克莉丝汀的目光移向了噩兆天使头顶迟迟未掉落的几根棘条。
虽说是防护措施，可如果根本撑不到曲目演奏完成呢？？
天道可还真是恶趣味呢。
直至现在，那白骨堆砌而成的怪物也还没有彻底与世界意志脱离联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
苍白的狐焱冲刷白骨天使庞大的身躯，就如祂头顶的荆棘光环褪去了大片一样，祂本人似乎也褪去了绝大多数的天道庇护。
绯桃也意识到了，白骨天使头顶的荆棘光环代表着祂此刻的天道属性，荆棘附着越多，天道属性也就越高，附着越少，天道属性就越少，或者说与天道的联系就越弱。
而褪去了大部分天道属性的噩兆天使已经可以被妖族的攻击命中了。
噩兆天使被狐焱灼烧，被狐焱击退了几步，庞大的身躯险些栽倒在地上。
尽管没能一击制胜，但攻击生效了，就相当于一个没有血条，怎么打都打不死的神秘怪物终于显出了血条，这意味着祂从杀不死，变为了可以被杀死。
这已经是相当巨大的转变了。
险些摔在地上的白骨天使在空中稳住了庞大的身形，因惯性的缘故，让祂相当难以保持自己的躯体平衡，这似乎是因为祂自造躯体的时候就没有认真考虑过稳定性的缘故，毕竟世界法则的分化体本就不会去刻意考虑这些。
意识到寻常手腕无法靠近，白骨天使的所有翅翼收束，形成了一个个螺旋状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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