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25~将临
作者：漢唐歸來 更新时间：2024/6/15 0:05:13 字数：4055
“我能活到今天，并不是因为我足够强，相反，是因为我够弱，弱小到连天道都注意不到我的存在，这才让我这个突破了桎梏寿元的老东西逃过一劫，苟延残喘到今日。”尚秋老人负手而立，仰望苍穹。
“再强的大妖也终究是活在这片天底下，活于桎梏之间，谁都不能违逆祂所定下的规矩，也逃不过湮灭的结局，天道无情啊。”尚秋感慨万千。
“您刚刚说，您活得比如今的九尾天女都要久？”
“嗯，算算上一任玉柔天女归天的时间，应该是要久一些的。”
菲儿可不知道这个‘久一些’具体是久了多少时间。
“您，见过上一任天女？”
“哈哈，狐狸小妹妹你说笑了，我这种小人物怎么可能见得到青丘峰的九尾天女呢？”
“不过上上一任九尾天女我倒是见过，那时候我还年轻。”
“？？？”菲儿震撼无比的看着面前的老人。“老爷爷，您真的没在开玩笑吗？？”
上上任九尾天女得追溯到什么时候去了啊？这老爷子到底活了多少个世纪了啊？？
“小妹妹，老头子我的大限也快到了，在这个时候扯谎骗你这个后辈，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大限？……可您不是说您不会引起天道的注意么？”
“不会归不会，可我活得实在是太久了，作为妖族的寿元将尽，就像人类的生老病死一样，是不可避免的自然规律。”提及寿命的问题，尚秋却一脸的坦然与豁达，就好像谈论的并不是自己的生死一样。
“我能感觉得到，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我的寿元就会迎来尽头。”
“………”注意到尚秋的表情，菲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什么我可以为您做的么？”
“哈哈哈……你的心意我领了，小妹妹，不过老头子我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也不是有着特别执念的人，故人凋零殆尽，我也没什么牵挂，你什么都不需要为我做，能寿终正寝已是人生一大幸事。”
“小妹妹，你相信有‘使命’这种东西么？”半晌，尚秋突然问道。
“使命？”菲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相信，但如果您说的涉及到‘命运’，那我也不知道。”
“你比我年轻的时候看得透彻。”尚秋怀旧地注视着远处堆放的饰物。
“我年轻的时候啊，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完全不信的。”
“直到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对这片天地的透彻，一些固执己见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
“人啊，终究是活在这片天空下，就被定好了一生的轨迹。”
“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就连屡次躲过天道制裁这一环，也是自出生之际就被写在‘命运’中的。”
“我根本不是躲过了天道的视线，而是得到了天道的施舍。”
“也许这么说有些不礼貌。”望着不再说话的老人，菲儿开口道。“使命是自己决定的，可以试着将命运捏在自己手里。”
尚秋抬眼看着眼前朝气蓬勃的少女，这样年轻气盛的年轻人他见得太多了，年少之际都是那么的不可一世，这很正常，他也是这样。
所谓成长，就是慢慢发现自己的平凡。
不过面前这位少女却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也许吧。”老人和蔼的笑了笑。“小妹妹，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一条不同于我的路。”
他并没有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去试图纠正对方不成熟的思想。
“你这么说也对，就算是天道赋予我的使命，终归是事在人为啊。”
“碰上你，碰上那位吟游诗人小朋友，或许就是我命中注定需要达成的使命吧。”
使命？？
菲儿看着尚秋，尚秋却并不打算对此作答。
“都已经这个点了啊，小妹妹你还没吃饭吧？快去吃饭吧。”望了眼天空中高挂的艳阳，老爷子遮了遮眼。“辛苦你了，小妹妹，老头子我也拿不出什么谢礼，你要是在店内看上什么顺眼的东西，拿走便是，我会通知伙计们的。”
“不必了。”老爷子这话说得她好像是强盗一样。
菲儿对物质没什么要求，能吃饱睡够就行了。
“小妹妹，这份机缘对你而言很重要么？”
就在菲儿收拾好最后一件饰物，准备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尚秋老爷子突然问道。
菲儿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老爷子这是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狐麟葬渊。
毕竟这位老人在当地住了不知道多少年，可能镇上的每个居民他都记得，自己是完全陌生的，意味着她是外来者。
能在这个时间来到葬渊镇的，只有狐麟葬渊的入选者们了。
“嗯。”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样并不能解决你的问题，反而会将自己推入更深的深渊？”老爷子的话语多了几分深长与正色，随即又摆了摆手。
“老头子我没有说教的意思，我说的也未必准确，毕竟我只是个活的比较久的碌碌无为之辈罢了。”
“您能觉察到我身上的问题么？”
“这个自然不能，老头子我哪有这么神通广大啊？……我只是凭借自己的阅历与经验，看出来你好像有些不同寻常。”
“你的妖力异于一般的狐妖。”尚秋摸着白松松的胡子。
“我目测你的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五十载，如果没有其他异常情况的话，你可真是称得上天赋异禀了。”
“然而很奇怪的是，我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太多的妖狐气场，相反，独属人族的烟火气息在你身上有些浓重………加上你昨天称自己是个人类，我想你大概率是个混血吧，还是在人类那边长大的混血。”
“如果我不是个老不死，恐怕也会看走眼，将你误认为人类吧。”
“老先生您知道狐麟葬渊里有什么吗？”
“很遗憾，关于这点我帮不到你，老头子我也说了，我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小妖，自然是没什么机会与狐麟葬渊有接触的。”
“可是您说您认识上上任九尾天女不是么？”
上上任九尾天女【白壁神狐】玉柔寒凛，也就是玉柔九霜的奶奶，她算得上是创造了狐麟葬渊的‘素材’之一，面前的老人既然见过她，认识她，怎么会对狐麟葬渊毫无了解呢？
“我说我认识她，是我见过她，因为当时我就是当场浩劫之战的见证者之一，那位先代九尾天女冕下很可能是不认识我的。”老人摇了摇头。
“龙帝与神狐对抗天道的时候您在场？？”这下还真是在现场了。
“是的，不过我也仅仅是目睹到了战场的一角罢了………当时我已经撤出主战场近千里地了。”
“我仍记得那日电闪雷鸣，五爪青龙在云中涌动，黑云滚滚之中隐隐可见青龙的龙鳞，地面上，九条如通天柱一样的白色狐尾随狂风怒号………仅凭肉眼，甚至望不到这两尊庞然大物的全貌。”
“那场恶战足足打了将近半年才结束，战斗持续之际，整个阿尔伦大陆都在颤抖，那时候的人们都以为灭亡世界的大浩劫来临了。”尚秋的眼神，闪烁着昔日的光泽，似乎又一次目睹到了那时的震撼。
人族也好，妖族也好，在那场旷古持久的大战中显得那样渺小。
“而且………就算祥鳞龙帝与九尾神狐倾力合作，最后也还是没能战胜天道。”
“不是说他们与天道分化出的分身同归于尽了么？”菲儿诧异地问道。
“与天道的分身同归于尽？这哪是受困于这片天地的生灵能做到啊。”
“那，照您的说法，如果当初没能战胜天道分身，大陆应该遭到灭顶之灾了才对。”
“这是自然，不过好在危机还是解除了………神狐与龙帝有将祂封印的契机，靠的也还是凡人啊。”尚秋的目光似乎穿越到了岁月悠久的几千年。
“凡人？”
“好了，说了这么久，小妹妹你还不饿啊？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该去吃饭了哦。”老人呵呵笑了一声，负手转身离开了。
菲儿注视着老人的背影缄默不语。
对方，似乎不仅仅是见证人，他了解的内情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多。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她本就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对方不说，她也没有兴致去了解。
希望一切顺利吧。
菲儿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餐厅。
———————
光阴荏苒，白驹过隙，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狐麟葬渊开启之日已至。
高耸入云的祭坛之下，早早的就围上了一群看热闹的凡人，他们虽说与仙途无缘，但仍对此抱有莫大的好奇，尽管从这个角度往上看去，只能隐隐看见无限接近于天空的祭坛，视线还未触及就被密布的云霾挡下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凑热闹的心思。
至于他们在山下挤得跟一锅粥似的，害不害怕入选的修仙者们赶不上参赛，这点他们是完全不担心的。
在他们看来，入选的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是修仙者，修仙者那能一般吗？哪家正经修仙者走路啊，不都是御剑飞行吗？
妖族就更不一般了，不会飞你叫什么妖族啊？？
“阿嚏！”挤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出来的菲儿快被挤成沙丁鱼了，刚一出来就打了个喷嚏。
她感冒了？
算了，赶路要紧。
她从胸口处的四次元口袋里取出令牌，顺利通过了祭坛下的天门。
挤了一上午，令牌要是材质差一点都得被挤烂了。
还真有挤人堆的啊？？
看着畅通无阻进入天门的菲儿，人群目瞪口呆。
愣神之际，空中划过几条流星。
倒也不是大家对血脉觉醒者的刻板印象，的确大多数觉醒者都不会去挤人堆，要么御剑飞行，要么伸出翅膀，要么踏空而行，出场方式这么清奇的确实很少见。
从天门到祭坛有着一段看不见尽头的蜿蜒石阶，阶梯的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铸有两尊对立的石像，一尊是一只蛟龙，另一尊则是狐妖，也对应了‘狐麟葬渊’的名称。
不少石阶上还刻有文字，大多都是一些读不懂意味的诗句。
心里想着事情，这段阶梯貌似也不是那么漫长了，菲儿也逐渐感觉到了奇异的地方。
分明她所处的海拔越来越高，可不知为何，她并不觉得太阳离她越来越近。
往下看去，已经看不到天门前站着的那些看热闹的镇民了，只能见一层层云雾缭绕。
就像是传闻中的‘天上神宫’一样。
步入最后一段台阶，菲儿看清了祭坛全貌。
这座偌大宽敞的祭坛完全就是悬浮在空中的，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八角阵，每个阵的阵眼处都写着晦涩不清的古文字。
已经有不少人站在祭坛上了。
看样子祭典已经要开始了。
从石阶进入祭坛还需要经过一道天门。
菲儿将令牌放到门前的石台上，天门上盘着的石龙睁开了眼。
踏入祭坛，菲儿一眼就瞥见了一青一粉，两道熟悉的身影。
她们居高临下，坐于朱台之上，俯瞰着下方一众前来寻求机缘的入选者们。
这两人，菲儿都认识，她们分别是代表狐族出席的狐族三卿之一的樱染嫣红，以及代表祥鳞出席的当今龙帝，上官珣。
头顶生有龙角的青发女孩翘着腿坐在朱楼高台之上，精臻无暇的俏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一身华贵的长袍与难以掩饰的贵气，她似乎在与身旁的樱发少女说着些什么。
旁边的樱染嫣红则是一副完美的公式化笑容，投去礼貌有加的微笑，无论是颜值还是那副口吻都会让人忍不住对她好感度上升。
只是看了眼这两位熟人，菲儿就收回了视线。
继续盯着这两位看，是会被发现的，毕竟她们的境界都很高，谁在盯着她们看，她们一清二楚。
而在菲儿走上台阶的时候，也有两个人在盯着菲儿看。
一个是前些日子才见到的林玄辰，在菲儿走上来的一瞬他就看到这个铁皮人了，心中不由得冷了几分。
果然，还是碰上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另一个，就是某个白发的垂耳狐了，她若有所思的看了菲儿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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