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24~太强，未必是件好事
作者：漢唐歸來 更新时间：2024/6/14 0:03:04 字数：4061
睡眠好了没几天，菲儿又开始做一些怪梦了，不过这次似乎并不是神念作祟。
梦中，她又一次出现在了青丘峰之巅，周围是既陌生又眼熟的建筑，一道高大的身影投下阴影，九条掸子般的白尾如棉袄一样将她包裹其内。
分明会让她喘息不过气来，像是绷带一样将她缠得里三层外三层，很奇怪的是，她的内心却一点也不反感，只觉得一股暖流淌入四肢百骸。
好奇妙的感觉。
“你是谁，你是玉柔九霜么？？”
“乖孩子~”那道声音没有直接回答她，九条巨大的尾巴将她环绕包围，像是在打毛线一样。
这肯定又是玉柔九霜干的，不然呢？？整个阿尔伦大陆找得出第二只九尾吗？
可为什么………
菲儿觉得奇怪，这股荡漾心扉的气息显然除了狐狸精以外没有别人，阿尔伦也只有玉柔九霜一个九尾，可她总有种感觉，面前这只狐狸并不是玉柔九霜，很多地方虽然相似，但本质上迥异。
可如果她不是玉柔九霜，会是谁？？
“好孩子，来找我。”那道虚无缥缈又遗世独立的女音没有回答菲儿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是谁，我都不知道你是谁，你要我怎么找你啊？”菲儿意识到这只九尾的确不是玉柔九霜，别的不说，光晕中隐隐可见对方那母性十足的丰腴身段，一眼就知道不是玉柔九霜可以比的。
“别急，我们应该很快就会见面了。”言毕，光晕消失，包裹着菲儿的狐尾也消弭殆尽，她从空中落到了地上，不由得惊呼一声。
小时候她倒是经常做这种从高空中突然跌落的梦，直至长大以后逐渐消失，也算是久违的重回故地体验了一把。
从高空坠落，心跳急速加快，瞬息之间菲儿从梦里跌回了现实，从床铺上爬起来，浑身冒冷汗，背襟已经完全被打湿了。
又是神念在作祟吗？？
事发这么久，菲儿已经养成了遇事不决怪神念的习惯了，反正那家伙在自己身体里安窝都没付住宿费，自己有事没事抱怨她几句不过分吧？
不过，感觉这次不太像，如果是神念的话，自己做的大多都是关于曾经在青丘峰上不美好的种种回忆，毕竟神念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心神崩溃，好占据主导地位。
这次则不一样，梦里的内容虽然她仍有些不太明白，但应该不是神念做的，神念就是再闲也不会做这种无聊且没有意义的事，这种梦称不上噩梦，顶多算是有些莫名其妙罢了。
‘乖孩子，来找我。’
回想起梦境中那只九尾对自己说的话，菲儿一只脚搭在床沿，揉了揉乱蓬蓬未做整理的头发。
那声音，有种不明的亲和力，竟让菲儿当时真的产生了去找这个声音主人的想法。
可是，且不说梦都是没有逻辑的，她就是真想找，又要上哪去找呢？她甚至不知道这梦到底是怎么回事，梦中的人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这些日子碰到的怪事麻烦事已经够多了，菲儿也见怪不怪了，反正能睡着就算赢。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天蒙蒙亮，这个时候旅馆的所有住户们应该都还在熟睡中。
菲儿已经没有了丝毫睡意，找来毛巾擦了擦肌肤上密布的汗液，又找来毛巾擦了擦发丝。
虽说她不在意，但这副样子出门对别人有些不太礼貌，还是走到梳妆台前梳理一番，将翘起的毛梳下去，发型还是一如既往的长发披肩而下，这是最简单的发型了。
做完这一切，菲儿穿上短衬，走下楼去。
这个时间，连旅馆里的伙计与后厨都还没醒过来吧。
菲儿蹑手蹑脚，尽可能不让自己发出过大的声响，万籁俱静之际，坛坛罐罐摇晃震动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么早，居然还有其他人也起床了？
循着声音走去，菲儿走到了旅馆后院，来到了一处库房外面。
“小妹妹，早啊。”不一会儿的功夫，老人推着空荡荡的小推车从库房里走出，朝着菲儿打了个招呼。
“尚秋老先生？你也起了么？”
“哈哈，我老了，瞌睡少，睡不了多久的。”话是这么说，可对方这推小推车的样子腰杆挺拔，脸不红气不喘，腰腿有力，还满面红光，看着一点都不像是这个岁数的老人。
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老人走得稍微快一点都喘得厉害，这位老爷子倒是相当有精神。
“您这是做什么？”
“我啊，早上起来没事做，就想着把旅馆里一些已经用不上，老掉牙的装饰品移到库房里。”老人呵呵一笑。“店里的伙计们又都在睡觉，我就没去打搅他们。”
“需要我帮忙么？”
“乐意之至，小妹妹你不觉得麻烦就行。”
“不会。”菲儿过去接过了推车。“需要搬运到库房的装饰品在哪？”
“它们在地下室里，都是些老物件了，我又不舍得扔，就全都攒下来了。”
“麻烦你了，跟我来吧。”尚秋走在前面，菲儿推着车跟在后面，这手推车看着不怎么大，但分量却一点也不轻。
两人推开地下室的门，下坡走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内仅有几枚蜡烛作为光源，看上去很是幽暗，这里摆放着相当之多的装饰品，如挂画，陶器，瓷瓶，绸缎等等。
菲儿拿起一只瓷瓶看了看，的确是上年头的东西，不同于那些故意做旧的艺术品，这份古朴的跨年代气息浑然天成，是不会骗人的。
“尚秋老先生，这些装饰品有部分应该是您的先代传下来的吧？”
“没有哦，这些可都是我自己挑选买下的。”捧着一只工艺粗糙且造型古怪的陶器，尚秋感慨道，擦拭上面的灰尘，像是面对一位良久不见的老友一样，满眼都是岁月与回忆的积淀。
“不是什么值钱的宝贝，但在我眼里，这里的每一个饰物都承载着一份回忆，在我心目中，它们是不可替代的。”
菲儿默默将手里的瓷瓶翻过来查看，只见这只瓷瓶底部用形体较为古怪的炟文写着一行字，似乎是记载了这只瓷瓶的烧制时间。
她仔细端详辨认。
“封纪元359年造。”
封纪元？？
菲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封纪元359年距今已有七百多年了，且这个纪元号已经不再被使用了。
是故意仿的古饰品么？
这并不少见，不少仿制店铺都喜欢仿制古代艺术品，烧制完成以后在瓶底随便标一个过去多少年制造的，越久远越好。
实际上连卖这些的可能都不知道那个年代到底有没有这种形制的艺术品，不过反正买的人也不知道，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那是假的，只是都没点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菲儿轻轻放下这只瓷瓶，又拿起一件陶器，查看起底部。
这只陶器年代写得更久远，可以说是相当没边儿了，竟然说这是上上个纪元生产制造的。
就算是大家都对这些假货赝品心知肚明也不用刻意做的这么明显吧？
可是………
菲儿反复翻看这只陶器，调动起来自己为数不多的艺术品知识。
类似瓷瓶陶器挂画的饰物，青丘峰上陈列了不少，虽说工艺上存在差异，可菲儿总觉得这件陶器的风格与青丘峰上的某些艺术品有异曲同工之处，就像是采用了同一个时代的风格。
反正不管怎么看，这些饰物风格都与现在的艺术品风格相距甚远。
别说，如果把这东西拿出去卖，说这是几百年前，甚至几千年前的艺术品，说不定连比较专业的人都会被蒙骗到。
菲儿不懂艺术品，但她总觉得这些饰物看着与青丘峰上的某些挺像，除了工艺差距外，很接近，差别大概就是一个是精工细作，一个是民间小坊。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整理饰物的尚秋。
“老先生，您似乎很喜欢这种古老风格的艺术品。”
“古老啊，算是吧，毕竟朋友还是老的好嘛，记忆就像陈酿一样，越久，发酵起来就越让人回味无穷啊。”尚秋爱惜地擦拭着饰物。
这一句话让菲儿都开始怀疑这些艺术品的真实年代了。
不对，这么久的东西保存下来应该很难才对，如果没有相应的手段的话。
大家都说青丘之峰是仙峰，顶峰仙气飘然，以至于建筑以及建筑物内摆放的物品千年不腐不坏。
实际上这哪是什么仙气飘然，菲儿不止一次看到青丘峰上时不时就会有专门负责维护的狐族人对建筑与陈列的艺术品用妖术进行保养，以延长使用寿命，让它们不受岁月的侵蚀。
将饰物搬上车，菲儿推着车出了地下室。
这些看着老旧的艺术品重新暴露在阳光之下，散发出一种光阴流逝而去的特殊韵味。
“辛苦你了，小妹妹，如果是我一个人做的话，怕是今天都没办法将它们全都送到库房里。”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将所有饰物。
“没什么。”菲儿擦了擦鬓角的汗。
“本来啊，我都想着就让它们待在地下室就行了，终究还是舍不得。”老爷子拍去一只瓷瓶上的灰尘，眼中尽是追忆。
“别来无恙啊……”
“想当年，我买下它的时候还没有葬渊镇，这里只有一座小村落，当初我这家旅店日子还算凑合，后来嘛，村子没了，生意也就没法做了………”
“………尚秋老先生。”菲儿愣愣的听着，咽了口唾沫。
“嗯？怎么了小妹妹？”
“你，您是什么时候买下这些艺术品的？”
“什么时候啊，哦，那可比较久了，你看像这只瓷碗，是我年轻的时候买下的，当年我还用它吃过饭呢，哈哈哈………”
“您年轻的时候？”
“是啊，具体年份的话，我记得这些器具底部写的有吧。”
“……啊？？您是认真的吗？”菲儿忍不住道。“这些，难道不都是仿的么？？”
“小妹妹，我没说过这些物件是仿的啊？”老爷子笑了笑。
“那，那………您活了多久了？？”菲儿心里有万千疑惑，最终化作一句话。
“多久啊？我想想………嗯，不算久吧，算算日子，我应该比你们的天女更年长一些的。”尚秋摸着胡子琢磨道。
“？？”
天女？？
菲儿没什么感情波动的眼神多出了几丝震惊与警惕。
连狐族都看不出来她的妖狐血脉，面前这个旅馆老板是怎么知道的？？
“不算久啊，小妹妹，你如果悠着点，能比我活得更长呢。”老板轻笑了几声后，眼底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但能不能悠着，又岂是你我说了算的呢？”
“所以啊，人生在世，一切听凭天道之意。”
“………您到底是谁？？”
“不必这么紧张，狐狸小妹妹，老头子我也就活得久这一个长处，论战斗力，随便一个人类小年轻都够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老人对菲儿的警觉毫不在意。
“岁月，真是戏谑又讽刺啊。”
“……您不是人类？”
菲儿问完这句话的时候，老人和蔼的面色多了几丝神秘的笑容。
“那，小妹妹，你是人类吗？”
“我当然是。”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你进店之后没有察觉到我还有这家店里的其他客人的气息。”尚秋深长地注视着菲儿。
“其他客人，您是说？？”
“住在这家旅馆里的，除了我那位故人的后裔外，其余旅客都不是人类哦。”
“………”菲儿陡然想起来了，怪不得昨天恩卡演奏的那曲乐谱没让店里的人有多少反感，原来这里住着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葬渊镇本就不止人类居住，有妖族居住也相当正常。
可………
如果面前这老先生说的都是真的，那他的岁数比玉柔九霜还大？？
可这怎么可能呢？连历代玉柔天女都没他活得长吗？
“所以我昨天才对你说，太强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尚秋摇了摇头。
“迄今，与我同时代的人也好，妖也罢，皆化作岁月的尘埃，不在世间了。”
“这并不代表我比他们强，恰恰相反，在他们面前，我不过是小鱼小虾………可只有我，见证了年岁的无情与湮灭，苟延残喘到今天都还没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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