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22~做个普通人，不好么？
作者：漢唐歸來 更新时间：2024/6/12 0:00:43 字数：4262
吃完早饭，不，应该说是午饭，菲儿回到了旅馆中趴在床铺上。
这些日子总觉得什么都不干就很累，也许是这段时间都在奔波吧，导致她特别容易疲倦。
‘你居然还睡得着觉？’
等她躺床上刚合上眼，熟悉的声音从脑海中传出，自脑海中响起的声音遮住耳朵也能听到，让她不得不重新提起精神。
“怎么？”
‘你没听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旁系是怎么评论你的了？’
‘区区一个旁系罢了，也敢碰瓷直系？真是胆大妄为，这种没有清晰自我认知的僭越之徒，不把他们咬伤咬疼，以儆效尤，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一个不受宠爱的直系罢了，加上身份不光彩，就是被欺负了也几乎没有长辈会庇护。”菲儿趴在床上，翻了个身，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亏你还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进行客观评价？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接受属于‘玉柔’血脉的一面，今天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看不起你。’
“所以？”
‘在神族中，身份与地位都是靠自己挣来的，不是别人给的，在有人有想要欺负你的苗头的时候，你就该把他打得头破血流，让他永远铭记教训。’脑海中稚嫩的声线带着一丝阴鸷。
‘这样，那些想要欺负你的其他人也会望而生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不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你说得对，但我不是神族，也不是狐妖。”
“所以当初我选择离开了青丘峰，离开了谪仙州。”
‘………你这是懦弱与逃避。’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但我不想整天除了护食就是抢地盘，不是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那不是人，那是野兽。”菲儿摇了摇头。
‘不这样，你怎么在族中确立你的威信？逃避是没有用的，他们永远看不起你。’
“我为什么要让他们瞧得起？”菲儿奇怪地问道。“他们是我的谁，很重要吗？我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们是如何想我的呢？”
她都不在意的人，又怎么可能伤得到她呢？？
“一群与我不相干的人，就是瞧不起我又怎样呢？”
‘她甚至扬言要抢走属于你的东西，这你能忍？’
“我的东西？什么东西？”
‘你真是缺乏妖狐之魂呐，看样子你需要我帮你把失去的东西找回来？………除了天女之位外，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那东西本来我就不感兴趣，那是他们狐妖自己的事情，而且………月凛说的也没错，我的确不适合当什么天女，随便拣个玉柔都比我合适。”
‘所以，你想继续逃避么？哪怕这次狐麟葬渊与那个旁系的垂耳狐碰上，被她认出来后主动攻击，你也选择被动挨打吗？？’
“我尽量不会与她扯上关系，也不会让她认出来，不过她要主动攻击我，我也只好还击了。”菲儿有些困乏的打了个哈欠。
以前那是没法还手，现在她不想与曾经的过往扯上关系，也不会去主动招惹谁，可如果谁主动攻击她，那她就没办法了，只能被迫还击。
菲儿很乐意与人讲道理，能动嘴绝不动手，可不愿意听人好好说话的，就只好打到他们愿意听人说话为止了。
走到今天，她早迷茫够了，迷茫完了，要今天还分不清自己是谁，那之前可就白活了。
可纵然如此，她仍能感觉到神念对她造成的影响。
并非是一种认知改造，反而像是某些本就沉睡在自己体内的东西开始觉醒。
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反作用于物质，如果她生来就是一只狐狸，不是混血，或许真的就跟神念描绘自己的一样了，至少差别不大。
神族的血脉可是很强大的，强大到能遗传性格与本能。
由于人族血脉式微的缘故，属于玉柔的血脉开始侵蚀她了，这种侵蚀不止是肉体上的，还有意识与精神上的。
如果继续放任血脉侵蚀，她的思维模式会不会真的变成一只狐狸呢？
狐麟葬渊，又真的能解决自己的问题么？
‘………’
“跟你商量个事。”
‘怎么？’
“你这几天能不能消停一些，让我睡个好觉？狐麟葬渊就要开赛了。”
‘你去狐麟葬渊是为了找办法对付我吧？让我小消停一些？你是不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
‘不过……你认为是我神念，实际上我根本就不是神念，我说了，我是你的另一面………真实的一面。’
‘如果你天生就是一只狐狸，而不带有丝毫人类成分的话，你就不会像现在那么优柔寡断，而是会像我这样，杀伐果决。’
菲儿没有回应她了，一阵循序渐进的呼吸声中，她睡着了。
‘………睡吧，好好睡一觉吧。’脑海中的声音停歇了下来，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至少现在，你还能睡个好觉。’
‘还不是时候，等你体内属于人类的‘杂质’彻底被清理掉，你就能认清自己是谁了。’
言毕，脑海中的声音消逝殆尽。
这次，她真的让菲儿睡了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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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峰，九尾神宫。
红色的雾气不断涌入堂中白发女孩的体内，九条比她的身体还要庞大的白色狐尾自她的身后延伸而出，如风中的蒲公英一般。
一尊与楼阁同高的巨大白色九尾虚影浮现在她的身后，如摇曳的火光般虚幻，隐约若现。
良久，白发女孩收敛气息，身后的九尾白狐也一并消失了。
白狐女孩睁开古井无波的樱花瞳，自蒲垫上支起身子，出尘的眼神瞟了眼门外的方向，别有所感。
也是在这个时候，神宫大门被推开了。
“公务，忙完了？”玉柔九霜低头不去看来人，专心致志的打理着自己尾巴上翘起的毛发。
“没忙完，就不能来找你么，难道我连自己的姐姐都不能随时见了么？”风情万种的白狐少女步伐款款，怡怡大方的温柔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委屈。
“可你每次来看余都是带着目的来的。”玉柔九霜冷眉瞥了眼玉柔雪华。
“姐姐大人，你这是什么话？我每次可都是诚心来看你的哦。”
“那我们就不聊正事，如何？”
“可不是么，我就是来跟您聊聊家常的呢~”白狐少女乖巧地盘膝坐到玉柔九霜身侧，也只有在姐姐面前的时候，她才会显得像是个小女孩子。
谁在亲人面前都是孩子。
“姐姐大人，时光过得真快啊，这几千年说漫长也漫长，可终究只是须臾之间。”
“眨眼的功夫，我们都得考虑曾经相当遥远，认为一辈子都不会考虑的事情了呢。”
“比如，为千年之后再做准备。”
“你的意思是，你要结婚了？”玉柔九霜挑了挑眉。
“姐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你说为千年之后做准备，不就是你想与谁喜结连理了么？”玉柔九霜继续打理自己的尾巴。
“当然不是，我是说姐姐大人你。”玉柔雪华轻叹了口气，自己的姐姐总是在这些问题上装糊涂，她不是不明白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余没有与谁连理的打算。”
“不是连理的问题，我是说………明明您始终还惦记着桃子，为什么不把她接回来，给予她名份，与她郑重地道歉呢？”
“桃子？什么桃子？”玉柔九霜斜睨了眼玉柔雪华。“现在还不是桃子成熟的季节。”
“姐姐大人，您知道我在说谁，您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您其实一直都在暗中关注她，一路帮她解决各种危机不说，还特地提前这么多年将她的玉牌备好，在这个问题上，您别在装傻充愣了行么？”
“玉牌？这些事不该是由樱染在管么？”玉柔九霜偏着脑袋，千年来的表情管理没有丝毫松动。
“………姐。”沉默良久，玉柔雪华这回没有叫姐姐大人，只叫了一个‘姐’。
玉柔九霜知道，自家妹妹有些生气了。
小时候，玉柔雪华要跟自己打架的前兆就是不再称呼自己‘姐姐大人’，只称呼一个‘姐’，或许寻常人家来看没什么，可对于极其讲究礼仪礼貌温文尔雅的玉柔雪华来说，这已经是相当奇异的事情了。
每当有这种表现的时候，就是她在忍耐边缘，情绪即将爆发的时候。
久违了。
自从长大以后，她好久没见到玉柔雪华生气了，毕竟大家都是成年狐了，要有自己的情绪管理与表情管理。
“姐，您以前对桃子不闻不问，她生病了您不管，她被人欺负了您也不管………”
“我知道您对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很苦恼，也对这个孩子的莫名降生感到恼怒与不甘，觉得她毁了您的一切，为此，您甚至一度将自己关在神宫里寸步不出，谁都不见………可桃子又有什么错呢？？”
“她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她曾经是多么希望您认可她，比起让您痛苦，她情愿让自己痛苦，所以她选择离开了您，离开了青丘峰，离开了自己的家。”
“可是您呢，您扪心自问，您真的有尽到过一天母亲的本份与义务吗？？”
“你倒是长本事了，都敢这么与余说话了。”玉柔九霜仍旧没什么表情，好像这些话都没能传达到她的内心。
“………这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很久了，姐。”玉柔雪华深深地吸了口气。
“姐，您是知道的，小的时候的我跟桃子那孩子很像，胆小怯懦，因为性格问题一直被族中长辈数落，是您一直在保护我，我也只敢与您发生争执。”
“可是，在桃子受欺负的时候，您却不像当初保护我一样保护她，别忘了她可是您最亲的人啊………”
“看着她一路走来，过得如此艰辛，您怎么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也罢。”见自己的姐姐不为所动，玉柔雪华起身，转身离去。
“你做什么去？”本能告诉玉柔九霜，自家妹妹要整出什么大活了，叫住了她。
“姐，既然您不肯认桃子当您的女儿，我认。”
“？”
“我一直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尽到了一个做小姨的本份…………既然您这么讨厌那孩子，不认她，我认，把她过继成我的女儿，您没意见吧？”
“以后桃子就是我女儿了，跟您没关系。”
“以为你长大了，结果还是与以前一样意气用事。”玉柔九霜站起身来，注视着雪华的背影。
“不然呢？让她继续在外面，连家都回不了么？？”
“这里不是她的家，也不该是她的家。”目视着窗外，玉柔九霜神色悠悠。
“姐！”玉柔雪华语气多了一丝颤抖。
“她现在不需要你带她回来。”
“这不都是拜姐姐您所赐么。”
“………你知道么，她突破四尾了。”玉柔九霜眼神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什么？………”闻言，玉柔雪华愣了一下。“难道是，您在？”
“跟余没关系，除开力量传承，余想这世上也没有哪个活人能帮一个玉柔瞬间突破尾数。”
“可是………”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一个没有从小没受过任何正统狐族教育的狐狸，除却辟过几天谷以外没经过任何修炼，居然仅靠三十余年，就突破到了四尾？”
“这说明桃子天赋异禀不是么？”
“天真，这可不是一句天赋异禀就能说过去的。”
“那，难道是有人在暗中协助她进行了狐族的修炼？？”
“不，没有，她练的全都是人类的章法，人类的技艺，除却血脉赋予的媚骨天赋以外，没有学会任何狐族的妖术。”玉柔九霜淡定自若的语气中带着笃定，就好像她对此了如指掌。
“虽然很奇怪，但这不是好事吗？”玉柔雪华不明白。
玉柔九霜没有做解释。
“余问你，她不回这里又如何？”
“您这是什么话？哪有孩子不回家的？”
“她本就不属于这里，还是别抱有任何眷恋，省得麻烦。”
“您在说什么？？您没看到那孩子这些年活得有多艰难吗？？”玉柔雪华质问道。
“不好么？”
“？你说什么？”
“当个普通人类不好么？”玉柔九霜回过头来。“就是再艰难，再痛苦，不还能活着么？？”
“你，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话的言外之意让玉柔雪华不明所以。
“如果不是她的尾数突破得这么快，玉牌，不会到她手上。”玉柔九霜继续说着玉柔雪华完全听不懂的话。
“可是，玉牌不是由您交给………”
“这手准备，余以为是用不上的，事实证明余还是过于低估了。”
“三十多年，她没有经过任何正规的狐族修行，打心底厌恶狐族，与狐族没有任何瓜葛，却还是顺利突破了尾数，跟吃饭喝水一样容易……一切都仿佛是命中注定。”
“什么？………”
“与狐族彻底切割，当个普通的人类，不好么？”玉柔九霜微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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