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20~“老熟人”了
作者：漢唐歸來 更新时间：2024/6/10 0:01:04 字数：4031
一路行驶相当平稳，并不是因为路途平坦，相反，前往狐麟葬渊的路崎岖不平，只是这辆马车的轮子与轮轴上全是减震附魔，这才让车上的乘客觉得这一路很是轻松，就是徒步前去也不会费什么功夫。
马车是软座椅，但一张座椅并不大，不足以让人平躺着休息，可随着聊天氛围越发安静，漫长的车程让大家都很疲乏了，纵然是有些第一次坐动力马车的，眼皮子也开始打架快要撑不开了。
渐渐的，车内聊天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随后整个马车上只有乘客循序渐进的呼吸声，睡着了一大片。
唯二没睡着的，应该就只有菲儿与恩卡了。
菲儿注视着窗外飞快逝去的景物，陡然间，有种时间转瞬即逝的恍惚感，好像一切都发生在昨天。
而现在，深受神念干扰的她虽然很疲倦，却无法安然入睡，她的心底浸泡着一处翻腾的沼泽。
对桌的恩卡似乎同样如此，不过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多少疲惫，心思沉重的同时，眼神中似乎又带着些许看淡生死的洒脱。
像个一往无前的殉道者。
马车行进着，马匹不知疲倦的奔跑着，逝去的景物就好像是过去的光阴，再也看不到，再也等不到，前路或许还有相似的景物，可终究只是曾经映射在心中产生的倒影。
在阿尔伦，旅行无疑是相当麻烦的事情，有动力附魔马车的情况下都没法清洗身体，更别说是一个人在外跋涉旅行了，池塘里的水不干净，整天走路，经常只能裹着一身臭汗睡在野外。
相较之下，豪华马车的环境好上不少，座位之间留有相当部分的空隙，不至于让马车内过分的拥挤，每个人都有足够的活动空间，减少舟车带来的劳顿。
车上有专门供应的饭食，这些也是包含在车票钱里的，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是一些粗茶淡饭，但也比风餐露宿的干粮泡水好吃不止一个档次。
“啧，这什么味道啊？车票卖这么贵，只有这种程度吗？”林玄辰边吃边皱眉头，可唯独嘴上的动作是不带停顿的。
他看了眼窗边的铁皮人，想看看对方这铁皮盔下到底长着一张怎么样的脸，却惊愕不已的发现窗边的铁皮人就连吃饭都没将头盔摘下来。
不是，她是怎么做到的啊？？
而且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这家伙吃饭方式非常古怪，可吃饭动作却相当雅观，小口小口，哪怕是手边没有餐具，包着张纸进餐在车厢内进餐都吃出了一种大宴席的感觉。
这优雅得体的进餐动作让林玄辰看了好一会儿，产生了一种‘或许她是女的，而且还是哪个隐世大家族的大小姐’这样的想法。
随后又甩了甩脑袋。
怎么可能呢，会有哪个大家族的小姐穿衣风格这么没品啊？能穿成这样？？
吃饭的菲儿当然是不知道林玄辰内心戏这么多，她吃饭的动作是下意识的。
如果换作是以前，饿了一上午没吃饭，不管送来的是什么东西，只要是能入嘴的，她都是一阵风卷残云的狼吞虎咽，吃相肯定是没有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明明很饿，吃饭却出奇的缓慢，像是在本能的反感那般毫不雅观的进食方式，或许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并不是那么的饿，吃起饭来才慢吞吞的，细嚼慢咽，不急不躁，边吃边看着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
她发现了自己这个变化，也不知道这个变化对自己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相比之下，旁边的恩卡吃得就有些肆无忌惮了，颇有些漂泊在外的不羁吟游诗人形象。
将吃完的饭盒收拾好放到一边，菲儿平静坐在座位上。
从日出到日落，时间飞逝而去，马车上白驹过隙，时间过得飞快。
一个星期过去了。
马车抵达了狐麟葬渊所在的葬渊镇，一眼望去，这座小镇坐落于茂林山下，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比边关热闹多了，毕竟边关的住户很少，葬渊镇就不一样了，每年炟地皇室都要来此祭祀，久而久之，这里来往的商客增多，住户增多，百年就发展成了一个大城镇。
菲儿觉得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小镇，不如说是一座繁华的城邦。
下马车后，菲儿与恩卡道别。
葬渊镇隶属中立之地，位于谪仙州与炟地的分界线地域上，城内有人类也有狐妖。
狐妖不常出现，除非情况特殊。
炟地边境边关这些地域还好，位处边境，时不时能看到几只狐妖。
炟地中部居住的大部分人类一生都不会有见到狐妖的机会，所以那些生活在炟地中部的部分普通人看来，狐妖有可能是杜撰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因为他们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真正见过，炟地之外的地方，有这种想法的更是大有人在。
毕竟大部分狐狸就是出行也会开启感知屏蔽，不让一般人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葬渊镇是中立之地，不属于炟地也不属于谪仙州，在这个特殊日子即将到来的时候，城内能见到不少狐妖，这对于人类来说可是相当少见的情况。
这些狐妖要么是秘境的参选者，要么是参选者的家属朋友，负责加油打气的拉拉队。
边关有不少狐妖，不过那些狐妖除了少数以外，大部分都是开启感知屏蔽的，并且大多是最常见的棕狐与红狐。
葬渊镇就不一样了，狐妖种类一下子就多样化了。
一眼望过去，菲儿见着不少樱染，墨粟，还有风怒。
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这些狐狸究竟是什么种群分支的，可从小在青丘峰长大的菲儿一眼就能辨认出他们的族群。
这应该是狐狸最多的季节了，葬渊镇的本地人倒是不缺狐狸看。
甚至，菲儿在这些扎堆的狐狸中看到了几道刺眼的白。
玉柔……
应该都是旁系，如果是直系的话，菲儿不可能不认得。
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眸，对其他族群的狐狸，她还能无感的视若无睹，可唯独对这群白狐狸，她不能。
甫一看到这些与自己有着一致特征的族人，她就心口堵闷，很是不适，早已被她遗弃埋葬的回忆也会破土而出。
记忆中绝望无助的哭声，离她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耳畔之间。
深呼了口气，默念自己不想与这些家伙扯上任何关系，菲儿将视线撇向他处。
‘真的是这样吗~？’
菲儿蓦的回头，发现周围并没有人对自己说话，这才意识到这声音很耳熟。
这不就是，她的声音么？？
菲儿沉默了。
‘所以我说你一直都在逃避，只要不想面对，心里就会不断给自己找借口，来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合理。’
‘有够可悲的呢，你可是当今天女唯一的子嗣，直系中的直系，居然被这些旁系逼得绕道走，真是无能懦弱得让人感到发笑呢。’
“我只是不想再与他们扯上关系。”菲儿冷言。“他们好也罢，不好也罢，跟我都没关系，整个狐族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不重视的人，她向来拿得起放得下，无论是正面的情绪也好，负面的情绪也罢。
能伤到她的只有她真正在意的人，她不在意的人，做了什么她都无所谓，也不想管。
所以无论如何被抛弃，被卸磨杀驴，她都无所谓，菲儿只认为自己是在做份内的事情而已，除此以外没有更多的私人感情了。
说难听些，那些人在她心里份量不够，还不配让她伤心。
‘真是典型又软弱的人类思维方式呢，可别忘了哦~你就是再怎么装得像人也不是人，你是玉柔一族的下一任天女，这点就是觉得你碍眼的狐族长老们也不得不承认，只有作为天女直系血脉的你才有再铸九尾之境的可能，他们离不开你。’
‘是他们需要你，而不是你需要他们，不如刚好就趁着这次秘境试炼，让他们明白到底是谁说了算如何？？’
‘这些愚蠢的旁系哪来的胆子，敢欺负到直系的头上？？让他们认清楚自己身份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用神族的传统，比谁的拳头更大。’
‘让他们永远铭记今天的教训，血的教训。’这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说到最后多了几分骨子里的凶狠与漠然。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无关？我说了啊~我就是你呀？我的想法不就是你的想法么？’
‘为什么老想着排斥我呢？明明我们本就是一个意识，只是一个意识在不同血脉下的表现不同而已。’
‘换句话说，如果你是一名纯粹的玉柔，现在的你就会是我这样的。’
‘明白了么？你并不是那么良善且爱好和平，你优雅从容且心狠手辣，对那些胆敢挑战你权威的家伙，无论是谁都会无情的将他们的喉咙撕碎！……这才是你的天性。’
‘你当然可以排斥我，但别忘了，你是下一任九尾天女，而我不过是想让你认清自己罢了。’
说到这里，脑海中的声音戛然而止。
菲儿抬眼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白发狐妖，转身进了另一条街道。
近期以来，神念对她的影响貌似越来越强了，虽然汤药很难喝，但也好过让自己变成精神分裂的精神病，菲儿走进了一家药铺，要了一碗安神汤，捏着鼻子，一股脑儿的灌入了嘴里。
“咳咳……”将用于包汤的纸壳扔掉，菲儿捂着嘴干咳了几声，饶是以她的表情管理都可以戴上痛苦面具了。
她擦了擦嘴角，余光瞥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怔住了。
不确定，再看一看。
默默将目光放到那道白色的身影上，菲儿瞳孔微缩。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看错了，没想到……
居然这么巧么？
菲儿缄默不语地看着那道与她擦肩而过，和同伴有说有笑的高挑白发狐耳少女。
虽说个头长高了，但是……
不会错的，是她没错了。
菲儿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那道背影，双目少有的染上了一层冰霜。
如果要论起小时候谁欺负她欺负得最狠，那要当属那几个同族的同龄人，他们其中一个的其中一个，如今就在她眼底下，刚刚才从她的身边穿行而过。
曾经的记忆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有些窒息，紧盯着少女的身影过于出神以至于她没注意到少女其实是开启了感知屏蔽的。
“嗯？”意识到一道目光正紧紧的注视着自己，白发的狐耳少女黛眉微蹙，转过身来，妩媚万分的桃花眸扫过身后一众身影，发现这些人都在各干各的，浑然没有注意到她们，更没有人在刻意注视她们。
怪了，是自己的错觉吗？她刚刚明明有一种强烈的被人所注视着的感觉，而且，她还莫名觉得那道目光有些熟悉。
可无论怎么看这里都只有人类没错，并没有同族，如果是同族的话，也没有必要刻意去注视她，毕竟……
在青丘峰当今的新秀才俊中，她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投过来的也应该是仰慕或是敬重的目光，而不是刚才那股带着些许寒意，甚至有些敌意的视线。
也许是错觉吧，就算不是也无所谓。
区区一个葬渊镇，区区狐麟葬渊罢了，她可是当今玉柔氏族最具潜力的新生代，得到了诸多长老的认可，或许连天女大人对她也存有青睐。
因此，无论被什么人记恨上，她都不在乎，这个世界上能让她记挂的人还真没几个，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而费心伤神。
“月凛，怎么了？遇上熟人了？”旁边两名与她同行的黑发狐耳少女见少女转头，问道。
“没有，这小镇上能有我的什么熟人？”玉柔月凛收回目光。
三人逐渐走远，在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拐角处，菲儿从中走了出来，默默看向她们的背影。
她早该想到了。
葬渊祭是炟地与青丘峰所有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荟萃的大舞台。
自然而然的，会碰上一些曾经的‘老熟人’与‘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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