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5~不再清晰的记忆
作者：漢唐歸來 更新时间：2024/5/26 0:07:19 字数：4053
“啊？瞎子？扔掉拐杖？为什么啊？ ”萝塔不明白，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不解其意。
“你还不需要懂。”绯桃轻叹了口气，也没有指望萝塔这个小笨蛋能想明白。
“那，你说那个骑士是不是傻啊，他来回这一趟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什么都没得到，图什么啊？”萝塔不假思索，说话颇有那么些童言无忌的感觉。
“是呢，他图什么呢？”绯桃呢喃自语。“现在，我好像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啊？什么嗷？”见绯桃一副迷茫失神的样子，萝塔歪了歪脑袋。
“没什么。”也许是这件事情本就过去太久了，连她也快忘了吧。
快忘了当年的初衷。
“好了，故事就讲到这里，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哦。”绯桃将萝塔身后竖着的枕头抽掉。
“啊啊，不够不够啦，你才讲了一个故事而已，萝塔大人现在完全没有睡意嗷！”萝塔完全不像平日里自己所标榜的‘成熟可靠的成年人’形象，意犹未尽，一听绯桃不给自己继续讲故事了，乱蹬双脚直接开闹。
“听话。”绯桃用手轻轻遮住萝塔的双眼，慢慢将她摁回床上。
“呜呜……”萝塔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乖乖听话，抱住小被子，将被褥拉到下巴处。
“晚安哦，好梦。”绯桃揉了揉萝塔的头发，刚要关灯就被萝塔喊住了。
“喂喂，你忘了那个了。”萝塔用被子遮住半张脸小声道。
“嗯？什么。”
“就是那个啦！”
“所以那个是哪个？”绯桃笑眯眯地注视着萝塔。“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那，就是那个……”萝塔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就是，哄小孩儿睡觉之前，说了晚安不都还要给一个晚安吻的吗？”
说到最后，萝塔的面颊越来越红，声音也如蚊虫般细微。
“哦~”绯桃故意拉长声线。“可是，那是对小孩子的，萝塔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就不需要了吧？”
“我……”这下可把萝塔给噎住了，她也不想有朝一日自己扔出的回旋镖居然打到了自己头上，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在承认与不承认的选择中纠结，没等她纠结多久，一点轻盈而湿润，宛若蜻蜓点水般落在她的额前，一阵熟悉而诱人的香风随后而至。
诶？诶诶诶诶？？
“好了，不早了，该睡觉了哦。”萝塔脸蛋滚烫得跟烧的通红的烙铁一样，绯桃却已经关上水晶灯，钻入被褥打起了哈欠。
“狐狐……咕叽咕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的嘟哝声，旁边传出一阵阵沉稳的呼吸声。
绯桃盘成一团，趴在枕头上，沉入了梦乡。
唔，这就睡着了吗？
萝塔拉上被子，将自己剩下的那半张脸也盖住了，仿佛黑灯瞎火也能看到她那张红得通透的脸蛋。
这哪里还睡得着啊？？
不过……
萝塔侧过身去，看向背对着自己熟睡的身旁人。
她真的，跟师父睡在一张床上啊。
让师父哄自己睡觉，这是以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是不是就更近一些了呢？
这样想着，萝塔的呼吸逐渐平稳，床铺上熟悉的气味与气息都让她无比的有安全感，好像在这里，她就不会被视作异类，不会有任何危险。
昔日的回忆一幕幕浮现，萝塔的眼皮开始发沉。
————————
“……”一片混沌中，绯桃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雾气蒙蒙之中，周围升腾的雾气让她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这又是到哪儿去了？？
这回绯桃清晰地记得自己之前还在跟萝塔一起睡觉呢，上一回是混沌梦，这一回就变成清醒梦了么？
雾霾一片，可见度不到五米，不过似乎是白昼而不是黑夜。
绯桃看了眼自己的脚下，一片陌生的草地，只是与上次不同，自己是光着脚的，雪白透着粉嫩的脚掌踩在泥地上，袜子跟木屐不翼而飞了。
身上的衣服倒是还在。
绯桃跺了跺脚下的草地，没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倒是听到了不少窸窸窣窣的不明声音，像是什么怪兽在磨牙，时而又像是在毛皮擦过树叶。
在一片可见度极低的雾霾中听到这种令人牙酸的声音，心中不由得让人毛毛的。
绯桃冷静下来后分析目前的局势，觉得自己八成又被拽入不明所以的梦境了。
最近老是做这些意义不明的梦，而且还都身临其境，就好像自己并不是在梦境中，而是真实经历发生的事情，以至于回忆起来的时候，就好像真的有这么一段回忆一样。
这些日子持续做这些古怪的梦，先是有自称是另一个自己的绯桃出现，壁咚自己，现在又是怎样啊？
果然这些都是因为多了条尾巴导致的吗？
导致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古怪了。
现在把多出来的那条尾巴砍了还来得及吗？？
算了，再怎么样也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砍掉一定是很疼的。
时间推移，周围的雾气逐渐消散，可绯桃却有种锋芒在背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待浓稠的雾气殆尽，得以看清周围环境的她发现自己的身前多出了四匹黑色的狐狸。
它们足有风车的大小，眼睛通红，泛起血丝，涎液不断顺着尖牙利齿流出，滴落在地上，对她虎视眈眈。
之前发出的声响就是它们磨牙的声音。
这些黑狐狸……
绯桃下意识退了一步，见绯桃有逃跑的欲望，这些狐狸一个个怒目圆睁，尖牙利齿仿佛能轻而易举的撕碎她的四肢。
尖锐的吼叫然而毛骨悚然，仿佛猎食者对猎物发出的最后通牒。
这些家伙的敌意都快渗出来了，绯桃下意识抽剑，才意识到这并不是现实中的世界。
就算真是梦里的世界，谁知道这些日子的异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被这些黑狐狸扑中又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她不敢去赌这种可能性。
没法变回人类的自己还有其他反抗手段吗？？
当然是有的。
绯桃双手比心，朝着这些黑狐狸们飞吻，双眸中的桃心不断放大。
魅惑是心灵掌控，不分是人还是其他生物，魅惑狐狸也是可行的。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这次，她的魅惑没有生效。
不是没有起作用，而是连特效都没有，就好像她只是摆了个姿势而已，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啊，她在想什么呢，梦境里头当然是没法使用能力的啊。
可，如果这是她的梦，单纯的梦境而已，她不能做主吗？？
没时间给她多想，面前这四头盯上她的黑狐狸已经摆开架势要对她下嘴了。
黑狐狸何苦为难白狐狸啊？？
绯桃不假思索，也不顾自己没穿鞋，转身撒丫子就跑。
早已摁捺不住的四头大黑狐咬着牙扑了上去。
论速度，绯桃这两条小短腿肯定是没办法给人家四条腿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四只黑狐狸追得很卖力，可就是怎么都追不上绯桃。
似乎就连这四只狐狸也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四肢并用追了半天也追不上这只小短腿。
然而无可避免的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逐步接近。
怎么办？？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这些黑狐狸逮住，撕成碎片的，绯桃是不知道在梦境里被打成狐狸酱会怎么样，她也不敢去试。
就好像生物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会爆发潜能，身体的所有技能都会为了‘生存下去’而开路一样，绯桃的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了一条路线。
她开始觉得梦境中的场景有些眼熟，好像她的确在现实中见到过，沿途的建筑物，蜕皮的残破红墙，以及废弃祭祀庙宇中破旧的狐狸神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眼熟。
等等，这里好像不是梦境凭空捏造的，而是她记忆中所存在的………
“去往玉仙湖。”
脑海中传出一道声音，绯桃来不及判断这段声音是谁发出的，下意识将之当成了自己心中的声音。
玉仙湖？？
她没记错的话，去往玉仙湖的正确路线应该是………
绯桃的目光撇向了位于右侧的林间小道，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立即调头朝着那里跑去。
玉仙湖位于青丘峰下，青狐镇郊，那里周围建造得有许多寺庙，临近樱染狐的栖息地，在樱染一族被降罪后，这些庙宇与天坛因无人维护而被荒废掉了。
绯桃一路跑入林间，轻车熟路的穿越茂林，出了茂林之外，便是一片萦绕着白雾的湖，传闻中，这片湖是玉柔之祖在与强敌对决之际，打穿了地心湖所产生的，里面蕴含着浓稠的九尾之力。
至于这片湖对狐族有如何的深厚意义，绯桃没有去刻意了解过，只知道这些表面上的知识。
难道，是要自己跳入湖中，可她不会游泳啊？？
绯桃犹豫了片刻，转头看去，发现四只黑狐在林中横冲直撞，硬生生撞出了一条条路径，朝她冲过来了。
顾不了这么多，绯桃跳下湖去。
让她感到惊讶意外的是，她并没有没入湖中，双脚踩在湖面上，行走于湖面。
而四只黑狐追到湖边沿后停了下来，愤怒的它们双目嗔怒，显现出了真身—————一团漆黑如墨的灵质。
黑化的灵质想要飘过来继续追绯桃，然而湖面就仿佛隔着一层屏障一样，让它们不得再入内分毫。
“凡事皆有因果，每一份力量都意味着一份对等的代价。”
“掌控你的，是理性还是本能，取决于你。”
“若神族被自己的本能所驱使控制，将沦为毁天灭地的凶兽。”
“就像你曾经杀过的那只魔王龙一样，被纯粹的本能驱使，最后迎来毁灭的结局。”
脑海中陡然出现了这段话。
“战胜本能，这没人能彻底帮你，帮得了你的，只有你自己。”
“无论何时，不要让你作为‘兽’的那一部分占据主导。”话音落下。
“兽？？”绯桃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做过的那个梦，梦中的绯桃就自称是另一个自己。
是因为尾数的增加，导致她血脉中最原始的那股‘九尾’本能觉醒了么？？
“不要停，朝着湖心走。”那道声音继续道。
这声音很熟悉，可绯桃却不愿去想这道声音是谁的。
但她却下意识的选择相信这道声音，遵从了这道声音。
她朝着湖心走去，过程却不如她想象的那般简单，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刀刃上一样，让她痛苦万分。
“克服本能是玉柔一族历代天女都需要经历的过程，痛苦且孤独，却又别无选择。”那道悠长而又空灵如仙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的每一份力量，都是有代价的，尤其是被困于天地之间的神族………我们能活在这世间，不是没有代价的。”
“但你可以做到。”说到这里，声线突然轻柔了几分。
“人类那边说，一方水土生养一方人，这话不无道理，在哪里长大，就会被灌输在哪里的身份认同与种族观念。”
“就好像生在青丘峰的妖狐们都不会认为自己是‘人’，他们与人泾渭分明，在栖息地本地的熏陶中长大的他们是纯粹的妖狐。”
“而你不一样，五岁便离开青丘峰的你并非属于在青丘峰长大。”
“幼崽，都会下意识学习长辈的习惯，你排斥妖狐，不会以任何妖狐为学习的对象。”
“接受人类观念的你，血脉中源自九尾神脉的‘魔’，比寻常妖狐的小很多。”
“好好回想这些年，你为何而战。”
话音落幕，绯桃仍举步维艰。
我，为何而战？？
我，我是……
绯桃捂着心口，她的眼神从未像今天这般迷茫过。
她，有些记不清了。
现在的她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既视感，纵观曾经作为人类的自己，她有种在观看他人回忆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个毫不相干的旁观者在查看一个素未谋面者的记忆一样，高高在上的漠然，心中毫无起伏。
现在回想起来，她感觉背脊一阵冷汗。
不应该啊，这如使命般重要的情感，她不应该忘掉的啊？？……
可是为什么，她越来越不认同曾经的自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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