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68~重逢
作者：漢唐歸來 更新时间：2024/7/28 0:10:00 字数：4072
“……那个人，她怎么样了？”在精致典雅的屋舍中落座下来，菲儿坐在玉柔雪华身侧，沉默良久开口问道。
那个人？
见菲儿这副欲言又止的扭捏表情，玉柔雪华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对方口中所指的‘那个人’是谁了。
“嗯，很好，一切都好。”玉柔雪华也不知道合不合适，犹豫了一下，还是遵照了玉柔九霜之前就交代她的说辞回复。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菲儿醒来之后会问到自己了。
“哦。”玉柔雪华那一瞬的迟疑引起了菲儿的注意，不过她并没有想到其他地方去，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问题她只是随口问的，并不关心。
一旁的克莉丝汀看得心里直翻白眼。
这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别扭。
明明之前还在狐麟葬渊中将她救下，危在旦夕的时候却又不见踪影。
菲儿抿了抿嘴，表情恢复了平静。
也罢，她不就是这样的么？如果她来看望自己了，那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还是说，她是因为救助自己受的伤太过严重，连看自己一眼都做不到了？？
菲儿猜测，大抵不是这样的，如果玉柔九霜情况真的这么危急的话，狐族上下不会这么安静，玉柔雪华也不会还表现得如此淡定。
毕竟再怎么说，狐族的主心骨是玉柔九霜，一直以来，狐族有底气占据炟地最肥沃最适合修行的土地也是因为有玉柔九霜镇着，其他势力不敢觊觎狐族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狐族的天女是如今大陆战力的天花板。
只要玉柔九霜还在，这道无形的天堑就镇压着所有觊觎者。
因此，如果玉柔九霜真出了什么大事，狐族不可能还这么淡定。
而且，如果玉柔九霜真的出了什么事，这种等级的强者陨灭一定会对阿尔伦造成极大的破坏力，纵然玉柔九霜准备了什么秘法能压制这种破坏力，也一定会造成让人叹为观止的天地异象。
可到现在，什么都没发生，这足以证明玉柔九霜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就是状态不好，起码也还活着。
“小姨。”
“嗯。”
“情况很糟糕吧？”
“山下的情况的确很糟糕，不过青丘峰倒是还能继续撑下去。”
“那山下的居民们呢？”
“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族群，我们能帮尽量帮，都把他们接到山上来了。”玉柔雪华的回答无懈可击，几乎将菲儿要继续说的话全都断死了。
她当然知道菲儿问这些到底有什么用意。
“这样就好。”菲儿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那这之后呢？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们长辈的事情了，你这个小辈不用管，我们会尽可能联络其他神族与势力，相互沟通好的。”玉柔雪华看了眼克莉丝汀，在这个问题上，她与克莉丝汀的看法是一致的。
“可是，山下都快崩成无数地块了。”菲儿沉默了片刻。“再这样下去，阿尔伦大陆会支离破碎的，到时候就算真的想到办法了，生存的环境覆灭了，文明也将不复存在。”
“就算是这样，也不该由你来担心，菲儿，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好，我们会想办法的。”
事实上在这之前她就与克莉丝汀商量好了。
“小姨，我想出去看看，不会我刚一回来，您就要限制我的自由吧？”
“当然不会。”望着眼前眼巴巴望着她的金发少女，玉柔九霜也不忍将对方软禁起来，尽管这是为了她的安全。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但不能下山，并且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小姨得让人跟着你。”玉柔雪华揉了揉菲儿的脑袋。
“小姨，不用那么麻烦的。”找个尾巴跟着自己，这不就跟关起来没什么区别了吗？
“当然要。”玉柔雪华换了副表情，尽量不去看菲儿那张请求意味十足的表情，板着脸冷道。“要不找个人看住你这孩子，你还敢去。”
“桃子，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是你能随便砍的么？？当时有多危险你这孩子知道吗？？”如果可以的话，玉柔雪华是不想凶菲儿的，可实在是没办法，这模样，好像要再给对方一次机会，她还去。
“桃子，你已经是从鬼门关口走过一圈了，别再让小姨担心了，行吗？”
“可是……”
“没有可是，桃子，你就待在山上，什么也别干，其他事情我们会想办法的。”
“牡丹。”玉柔雪华朝着窗外喊了一声，一名穿着白袜木屐，用蝴蝶结束成高马尾的三无白狐少女走了进来，朝着玉柔雪华鞠躬行礼。
“雪华大人有何吩咐。”
“从今天起，你就是殿下的贴身侍卫了，负责照顾殿下的日常起居。”
“记得我与你嘱咐过的，一定要好好照顾殿下，明白吗？”
“谨遵您的命令。”名为牡丹的白狐少女点头行礼，这副处事干练的模样让菲儿嗅到这是一个相当不好糊弄的家伙。
在与菲儿继续待了一会儿，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克莉丝汀与玉柔雪华起身要离去了。
“不可以乱跑哦，亲爱的~”待得玉柔雪华出了房门，克莉丝汀笑脸盈盈地伸手捏了捏菲儿的脸蛋，菲儿想闪躲也没有来得及躲开。
“你现在已经不是骑士了，没有义务再去逞能当大英雄了，懂么？”话虽是这么说，克莉丝汀总感觉自己拦不住菲儿，只要让她逮住机会，她还是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平生头一回有了这种想要保护一个人却无能为力，克莉丝汀也很无奈。
她现在总算知道自家母上曾与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的含义了。
‘现在让你来理解这些还为时尚早，我也教不会你，等你今后有了哪怕拼掉性命也要保护的人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克莉丝汀最后看了一眼菲儿。
血脉，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呢。
明明之前，她虽说相信先祖留下的传承知识，可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她觉得就是初拥了子嗣也不过心里有了底，不至于哪一天就突然暴毙导致拉萨姆博血脉断绝。
可真正的初拥了子嗣后，克莉丝汀发现自己原先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就好像是刻在血脉与本能之中的那样想要不顾一切的让子嗣活下来。
这就是身为长辈的感觉么？
之前的她族内仅有一些表兄弟姐妹，没太大的感觉，直至真的拥有以后，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害怕失去。
一想到之前的场景可能会再度发生，她就心里后怕。
直觉告诉她，什么都是挡不住菲儿的，只要她下定了决心，那就什么都没法阻挠她。
现在也只能指望血脉影响能快点奏效，赶紧把她那些幼稚的想法淹没下去，让她别在有这种想法，但这也是过于乐观的想法。
血脉影响，没这么快。
她得走了，之前就与玉柔雪华商量好了，集结族内的全部力量一起对抗分化体。
她不想与狐妖们合作，她不信任这些心眼子多到数不清的狐狸，就像这些狐狸一样不信任她一样。
可事已至此，双方都没有办法，或者说，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们都想为菲儿铺路。
房间里只剩下菲儿一人了，不，也不是只有她一人，旁边还站着只跟空气一样不会说话的白狐狸。
菲儿神色明灭不定的看向窗外，天空中仍是密布的阴霾，给人一种天空的高度在不断下降，逐步与地面重合的错觉。
或许这并不是错觉，天空真的在逐渐与地面拉近距离，等天与地重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塌了’，到时候无论是高个子还是矮个子都得死。
是呢，她又能做什么呢？无非只能给这个将死的世界送葬罢了，除此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汇聚极致怨念形成的灾厄之刃也没法奈何天道，甚至不能在祂的身躯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这还只是天道的分化体而已，如果真正的天道降临了又会如何呢？？
菲儿坐在床榻上沉默了。
一直以来，大多数超凡者都在绞尽脑汁削尖脑袋想着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顶尖强者们却是修身养性，不少人将之视为强者的余裕，可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固步自封了，不需要再有任何提升了，而是他们窥视到了天地法则，明了再强也是有上限的，不可能再有所精进，更进一步可能还会有杀身之祸。
她帮不上忙，所以，难道要放弃么？
菲儿起身出了屋子，牡丹就像是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与她形影不离。
菲儿去哪，她管不着，但她必须跟着。
“牡丹小姐，你吃饭了么？”
“没。”听到菲儿问自己话，牡丹回答，惜字如金，然后就是一阵沉默，好像除非是她必须说话的情况，不然她就维持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菲儿没说什么，走下山顶，来到了半山腰的仙灵镇。
这座城镇如今汇聚着很多人，有人类也有狐妖，还有不少其他族的妖族，不过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热闹。
相反，这里死气沉沉，尽管聚集着如此多的人。
他们的头顶好像都被一层恐慌的阴影笼罩着，肆意坐在路边，也不在意自己会不会挡住别人的过道。
过路的行人不小心撞到了他们，他们都没反应，一个个跟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一样，三魂五魄全都散尽了，只留有最基础的本能维持生命的延续。
他们投下的目光中写满了沧桑与颓然，如一片没有边际的死灰，活着也只是活着，失去了一切生的希冀与期盼。
菲儿知道，这些外族人方才失去家园不久，或许还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至亲。
青丘峰并不只有一座峰，而是一片峰群，不过因为接纳的外族人太多，从山脚到通往山顶的路上全都是人，他们大多都像这样，万念俱灰，却又凭借本能的求生欲不想就这么死去。
现在连存活下去都成困难的他们只想找到一处落脚点。
菲儿知道狐族向来遗世独立，对外人排斥且并不欢迎，能主动开放山门接纳这些外族人已经实属难得了。
菲儿走在前面，牡丹跟在后面，平日里这些外族人或许还会好奇见到玉柔下山，并且好奇这位被玉柔跟着的人类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但现在，人人自危，谁都没有闲心去助长自己的好奇心了。
人满为患的过道见着有人来了也没人去主动投去关注。
就在这时，牡丹的眼神一凛，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眯成缝隙的美目杀意四溢地看向某个方向。
“先生，请您与我家殿下保持安全距离，不然我可能会将你视作威胁。”牡丹冷冷的声音带着相当浓重的警惕。
“啊，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熟悉的声音让菲儿将目光移了过去，在见到来人后，异色的眼眸充斥起了一丝惊异。
“恩卡先生？？”
“上次一别，好久不见了，菲儿小姐，刚刚看到你的背影我就觉得很眼熟来着，但又不敢确认。”恩卡仍如之前那样，只是比起之前，他的身体情况似乎更糟糕了。
但很有趣的是，对方的身体状况与精神状态成反比。
吟游诗人行将就木，仿佛即将油尽灯枯，而他自己显然也感知到了这一点，眼神与神情却尽是淡定与冷静。
他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至于是哪里不同，菲儿感觉如今的他不再迷茫于方向，他好像完全明了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必须做的事情，且相当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使命。
“恩卡先生，你的身体情况，似乎有些糟糕。”
“不碍事。”恩卡对此并不在意，就好像这只是一具无关紧要的皮囊罢了。
“牡丹小姐，这位是我的朋友，不是威胁，无需紧张。”
听菲儿这么说了，牡丹的手才缓缓放开剑柄，但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恩卡先生，你是跟着其他人一起上山的么？”
“是的，也多亏了狐族的那位天女，愿意让我们这些外族人进来避难。”
“尚秋先生呢，他与你在一起吗？”菲儿想到了那位开旅馆的老人。
“他去世了。”沉默片刻，恩卡回答道。
2024/07/28/2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