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61~怨念之剑,断而不灭!
作者:漢唐歸來 更新时间:2024/7/21 0:05:25 字数:4047
宛若天空被扎破了一个大窟窿,腐蚀的黑雨从窟窿中降下,阴霾笼罩的天空不见天日,让人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时间的概念模糊,不知晓究竟过去了多久,好像开天辟地以来,一切再度回归于虚无与混沌。
想要拥有与噩兆天使为敌的资格,就必须有能与之对视的资格,若连视线都没法放在敌人身上,何谈对决呢?
决斗,无论如何都要将视线放在对方身上。
临近噩兆天使,她感到了莫大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形的空气墙仿佛要将她挤压成狐狸酱。
只是在这些空气墙触碰到她之前,便被怨念深重的气场阻挠,再无法前行半步。
“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的天道不放过罪人,也荼毒了无辜的可怜人。”少女看了眼手中扭曲而诡谲之剑。
在【概念】的压榨下,怨念急速消耗,剑刃之上不断破出空洞与崩口,又被新的怨念补齐,复原,周而复始。
“如果继续为我抵挡噩兆天使的领域,你们可能会彻底消亡,连这一丝因愤与怨而形成的残魂也无法保留。”
“考虑一下吧,我等你们的回答。”绯桃这句话含义很明显,她将选择的权力交给构成怨毒之握的怨念们,是否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她不会强迫这些可怜的亡魂陪自己一起慷慨赴义。
躁动的怨念们沉默了。
‘如果我们不帮你,你又该如何?’
“不如何。”绯桃抬起眉眼看向那张慈悲可憎的白骨之面。
“走到这里来才与你们商量,就是要告诉你们我的决心。”
“你们不帮,我很感激你们之前对我提供的帮助。”本就是一群在战争中失去一切只剩下怨恨的可怜人,绯桃如果为了活命强迫它们与自己站在一起,给自己当替死鬼的话,与林玄辰何异?
“走到这里了,我想跑也跑不掉,你们不打算参与,我也一样会竭尽全力为你们讨回公道…………不过,还请恕我不一定能赢,真的很抱歉,这明明是答应好的承诺。”
只有绯桃能听到怨毒之握的声音,清晰可见。
一狐一剑沉默,尽在不言之中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短暂的迟疑后,白狐少女抬起薄凉的双目,扭曲诡异的黑剑哀嚎肆虐,犹如对这个不公的世界发出的控诉与诅咒。
一狐一剑,一步一顿地走向了那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缄默不语的白骨天使。
并不是绯桃不想走快,而是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纵然怨毒之握将袭向她的概念挡住了,可遍布的威压却还是极大程度的阻挠了绯桃的行动能力。
每一步踏出去,耳畔前都会有无数刺耳的哀怨与恸哭,这是可怜无辜者们的怨念余热散尽,魂飞魄散时的痛苦哀嚎。
以每分每秒都有成千上万的怨念魂飞魄散为代价,绯桃成功的获得了站在天道代行者面前,向祂发起挑战的资格。
终于,她的步子停下了,绯桃与噩兆天使之间的距离不足百米,她大概也是唯—一个能与天道代行者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凡人。
“你知道么?”绯桃凝视着面前伫立的庞然大物。
“之前我让它们相信我,它们分歧很大,我承诺它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它们同样保持质疑。”
“可这次,当我询问它们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砍你的时候,它们当中竟没有一个犹豫,一个质疑,不假思索全员答应。”
“你,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可恨吗??”绯桃举起剑指向了天道。
“善恶一视同仁,以肃清世界之名借恶人之手掀起惨绝人寰的天灾人祸,殊不知芸芸众生对你恨之入骨??”
“你就跟你的代行者一样,慈悲的脸,身心却比恶鬼还丑陋。”
这一刻,蝼蚁对天神发起了挑战。
“我,菲特圣伦,代表众生,以骑士之名,以正义之名,以圣伦之名,对你发起赌上性命的骑士一对一决斗!”
“傲慢的天道,好好看看众生的意志。”
少女持剑,对正义的宿敌发起了冲锋。
这一刻,她的身影与曾经讨伐暴君,讨伐魔王龙,讨伐魔教徒的自己重合在了一起。
尽管她的身体一直在变化,心却从未动摇。
三十多年,她的灵魂仍如刚成为骑士时那般清澈,义无反顾。
无论罪人是谁,是人还是不是人,杀得死的还是杀不死的,只要她还握得动剑,就一定要将公道还于天下。
百米,五十米,十米。
少女与白骨天使的距离越来越近。
噩兆天使有了反应,慈悲微眯的双眼绽出点点星火,给人一种画龙点睛的感觉,分明在没有这两簇火之前,祂的脸看上去还有几分仁慈,可当祂睁眼的时候,只让人感觉可怖,犹如降临凡间的撒旦。
慈悲而无表情的脸与燃烧的恶火跟恐怖的白骨躯体形成的反差让人心底生寒。
噩兆天使头顶上缓慢转动,如齿轮般的黑荆光环加大了转动的速率。
骤然间,绯桃周围产生了数个由神秘符文形成的虚无空洞,望不到底的虚无洞中冒出了一簇簇漆黑的荆棘,刺向了绯桃。
【伐墨:抹除律令】
“喔喔!?”此时此刻,青丘峰上实时观看的众狐眨了眨眼睛,在她们的视野里,只看到一团模模糊糊,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包围了绯桃,然后视线一阵天旋地转。
诶?屏幕怎么黑了啊?
然而很快他们就察觉到,好像黑的不是屏幕,而是他们的意识。
“快,快闭上眼睛!”紧接着就听到长老的高呼,让整个青丘峰的狐狸都将眼睛闭上,别再去看观测投影了。
“那,那到底是什么?!………呃啊啊!”一名长老突然七窍流血,双目涣散地倒在地上。
“别想那玩意儿!快忘掉!”
实力越强大的玉柔就越能看清那从虚无中伸出来的东西的轮廓,可越是清晰,越是去回忆,脑仁就会像是被安了个颗炸弹一样直接炸开。
物理意义上的。
“别去想了………看到了的都快忘掉,赶紧忘掉!”玉柔雪华闭上眼痛苦地咬着牙呼喊道。
观测投影中所发生的一切都远超过了在场所有长老的认知。
这就好像是世界意志认定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要将他们的存在从世界上抹除掉一样。
诚惶诚恐的长老们为了不想起之前看到的东西,甚至不少发狠,把自己给打晕过去,让自己失去意识。
到底是招惹上了什么东西啊??
另一边,尖锐刺耳的声波让绯桃的双耳流出潺潺血迹。
漆黑的荆棘,就如同这个世界最高等存在的法则,不允许任何人直视,不允许任何人知晓。
这回不同于不可视的噩兆天使,只要是对漆黑荆棘有个相关印象的,以及大脑中有它的相关形体的,都得被抹杀。
这回抹杀靠的不是视线,而是大脑中的记忆片段。
这就是世界法则最高权限的体现。
被世界所律令杀死的,哪怕是强大的外来神也得死。
只要身处阿尔伦,天道(世界意志)就是绝对的。
对于绯桃而言,她不仅直视了,而且还打算抽剑去砍。
下一瞬,她就感觉自己的视野被猩红占据,视线模糊。
双目,逐渐看不见东西了。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眼睛也流血了。
与此同时,脑子嗡嗡地叫,像是要从里面爆开了一样。
绯桃无视了自己身上的一切异变,双目紧闭,感受着刺向自己的黑荆棘,使出了自己毕生所学的得意之剑。
【圣伦古剑术 卡普瑞克反击护手】
黑荆棘刺向少女,还未接触到少女,少女的周围就产生了一阵扭曲,好像黑荆棘要将少女连同她周围的空间一并扯碎一样。
然而就在下一刻,少女手中的剑刃护手上光辉大绽,黑荆棘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一样,本该刺向少女的尖刺全都被吸到了护手上。
黑色棘刺挣扎了几下,没有往护手上去,长驱直入,直突少女,若被击中,少女的存在或许都会被世界所抹除。
一尺,五寸,一寸………
护手上的光辉逐渐被黑邃淹没盖过,黑棘似乎势在必得,距离少女仅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就可将之刺穿。
而就在这关键的不足一寸之际,护手上即将被笼罩的黯淡光泽瞬间爆发出一片源源不绝的光海。
暗影消退,黑棘无差别的被覆入这没有丝毫杂质的纯粹辉耀之中,迅速回头,被吸到了护手上。
霎时间,周围的空间扭曲变形,场景瞬息黯淡,仿佛所有光都能被吸入其中。
一声在虚无之中响起的金铁交加声,掀起的狂涛骇浪将周围百里的土地全部掀去了异位面。
“铛铛!”激荡而出的黑色虚无之纹拂过残损的大地,如开天辟地般声势浩大。
沉重的虚空炸响后,白发的少女咬着布满鲜血的唇齿,口齿不清的喊道。
“给我,下来!”
“轰轰!”空中,高高在上的噩兆天使被反击弹反而陷入了僵直,庞大的身躯直直跌了下来。
“?!!”坚持观战,透过狐族观测阵看到这一幕的克莉丝汀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之前因为天道造成的误伤与余波还让她很难受,看到这一幕,她连身上的痛楚都忘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双目,看不见了,嘴角尽是从脏器里涌出的碎肉与鲜血。
怨毒之握,被炸没了。
骑士的手里已经没有剑了。
她用自己的命与所有的存活代价,让天道代行者成功摔了一跤。
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的她瘸着腿。
不,她不确定如今的自己还有没有腿,但哪怕腿断了也还有手,手断了也还有牙。
就是只用嘴跟牙,她也要爬到噩兆天使面前!
“笨蛋。”克莉丝汀呆呆地见着这一幕,自我呢喃。“至于么?为什么要这么拼呢?”
“拼着命,去保护一个唾弃你的世界………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然而很快,她的心中就响起了骑士曾予她的回答。
‘因为我是骑士。’
‘因为我是圣伦。’
‘这是我存在的意义,这是我的职责。’
“以身,化刃。”
少女用着血肉模糊的嗓音嘶吼呐喊,对着自己无法战胜的敌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而就在克莉丝汀觉得对方这是在完全送死的时候,少女仅存的手掌上幻化出森白的手掌与亡灵骷髅,是那把熟悉的诡谲之刃。
“那是?!”
跌落在地的噩兆天使抬起了头,祂似乎看见了那把朝向自己的怨毒之刃。
“你知道为什么这把剑怎么打都打不断么?”少女呢喃问道。
“只要你,还有那些恶人还存在着,还荼毒着这片大地,怨念源源不断,这把注定用于斩杀你们的剑也就永远不会折断!”
“无论你打断它几次,因你们而起的怨念生生不息。”
“这是由你们的罪孽铸成的剑刃,手刃你们的不是我。”
哗哗!
手起剑落。
“而是正义!”
这一剑,是替所有枉死的无辜者砍的!
罪孽重新回到了祂身上,要祂为祂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斩灭罪孽的怨毒之剑,落在了天道代行者的身上。
斩下这最后一剑,少女力竭地倒下了,视线开始模糊。
这并不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视线模糊,而是更为严重的………
大概已经血肉模糊得快要认不出形体了吧。
虽说九尾狐有九条命,可天道非寻常对手,神族的伎俩在天道的抹杀面前是无效的。
她知道,这回自己一定会死。
都说人要死了的时候最先想起的是自己最思念的人,最恨的人,以及最遗憾的事情。
而此刻出现在绯桃脑海中的不是其他人或者说是什么重要的回忆。
而是某个人。
真是的,怎么会是她啊?
她心中有些了然,又有些无奈。
她,不应该早就放下了么?就跟她一直以来说的那样。
直至她的生命即将走向死胡同的时候,她才弄明白,原来她一直耿耿于怀,且从未释怀。
无奈自己这辈子最亲的人是她,可又能怎么办呢?
不知道自己是太恨还是太遗憾,生命最后想得也还是她………